禅宗的精神2024-10-30 08:20
◎巴 宙
禅宗学派的简洁提纲: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明性成佛。
这就是传统所认为的菩提达摩思想。但是,如果我们对公元八世纪以后兴盛的禅宗检讨一下,我们就会认为禅宗更符合发扬光大的禅宗学派。现在,让我们分析一下禅宗的特殊性,以便得到一个清楚的观念。
佛教在中国传播的通常途径,是在把佛教梵文著作译成汉文上花了很长时间;注释、宣讲经典;确立新的理论和实践;最后在特定的经典上形成新学派。
禅宗教徒认为,中国人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活动上。当一些经典被有缺陷地翻译过来,对要理解的人来说颇有困难;常常是误解了这些经典。既然如此,这些经典就难以达到预期的目的。
禅宗教徒了解到引经据典的局限,决定不依靠作为宗教文学的书本知识。想从这些羁绊中解脱出来,获得直接的的灵性感受和菩提显现,这就是在成佛途径上先要达到开悟。他们为开悟选定的手段不寻常--可能是棒打、呵斥、说笑话、似非而可能是的言论、打手势,甚至捏鼻子。
对于门外汉来说,可能认为这是胡闹,对禅宗教徒来说,如果这种方法契机,就含义深刻,也许就象电视图象一样清晰,使参学的人随处认识真理。这就是开悟!与此相比,经典会对什么意图有用呢?
禅师为了使直接的方法生效,严格奉行对他们的弟子不清楚地告诉任何东西,弟子必须努力由直接的体验获得认知;当他抱有极小的希望时,开悟会突然感知。禅宗教徒普遍反对崇拜偶像的佛教的传统方式,他们强调弄清每个人自己的佛性;每个人是潜在的佛;佛性和佛要从内部体认,不需要培养,绝大多数禅师甚至拒绝相信外在的佛、法、涅槃和菩提。
依据佛、法、涅槃和菩提等夸大的客观理念,去掉传统的善与恶或涅槃与烦恼那样对比的区别,正象头上安头一样的障碍物。临济(卒于公元866年)是最杰出的禅师之一,曾向初学者提出见佛杀佛的建议,如果他见到阿罗汉、祖师、祖先及亲属时,都要统统杀掉!再者,禅宗佛教徒不会依恋任何东西,从而获得真正的解脱,当然,这里的杀应该理解为比喻。
另一个禅师丹霞焚佛的例证,可能看到了上面同样情况的灵光。按照这个禅师的主张,表面的和传统的实践将不会对思想的实现作出任何贡献,依靠外部帮助,就好象企图从书本里学会游泳的人一样--也许,他会在河底找到自己!
基于前面那几段,我们已经注意到在禅宗佛教里 处于支配地位的特征,即:摆脱传统,获得直接的认识,扩展来自内部和不受书本知识引诱的真正的体验,所有这些,可以说属于佛陀开始的特珠传统,祖师又通过很长一段时间使这一传统继续发扬光大。这个特殊传统从历史的观点看发出了衰弱之音,当它和禅宗联系在一起时,历史发现了它本身无用的主张。
很多古怪的和陌生的方法,例如,擤鼻子、喝斥、拳打、说自相矛盾的话、反问以及在空中画一个圈,已经被禅师使用,作为指导弟子的方法。在已经记载下来的绝大多数情况里,它可能全然没有任何意思,但是,有时它可能对某一个体有深奥的含义,我们会举出一、二个例子,以便说明我们是否晓得下面禅师的古怪行为的内情:
(1)临济曾经被邀请到军营进午餐,一些军官聚集在门口欢迎他。临济指着附近的一根柱子,问那些军官,这根柱子是属于有知阶层还是无知阶层,军官们不知道回答什么。临济就用拐杖击打那根柱子说:即使你们能找到答案,柱子不会是其他东西,而是一根木桩!后面那几句话是对依从俗例的人的训斥。
(2)兴化是临济的弟子,有一次从马背上摔下来,伤了脚,他就拄着手杖走。他拄着手杖走在寺院的走廓里,问和尚们是否能认识他。和尚们向他打招呼,表示敬佩。他说:我是一个只会讲话的残废法师,而不能走路。他盼望和尚们的回答。和尚们不知说什么。为此,他在当时当地死去了。
倘若这个问题是向我们提出的,我们会说这个问题很可能和不给人类留声机里寄托任何信仰的特殊传统有共同之处,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并非真理。--倘若我们猜想得对,也许那位禅师不会那样快地死掉!
上述例子对我们来说,看起来可能很奇怪,而对初学者来讲,我确信很正常、很简单。其实禅宗根朴实。虽然早期禅宗学者里一些人企图给禅宗穿上神秘的外衣,他们常常说,禅宗是直觉的、超出理智的理解力,即使它意指禅宗专门性的特征,这并不完全是真的。禅宗的本质可能是除了直接的体验外,不是由任何知识媒介所描述的任何东西 。禅宗是普遍的存在。临济给我们的暗示说:先生们,没有发挥佛法的场所,佛法除无价值的琐事外,是不存在的,正象本能的叫声、穿衣、吃饭以及困了睡觉一样。无知者会嘲笑我,个别聪明的人能理解我。献身于外部活动的任何人,俗话说,肯定是个白痴。
具有同样倾向的另一个大禅师马祖,给我们一幅清晰的画面,他说:无论你做什么,你要笑、眨眼、打喷嚏或打鼾--所有这一切都和佛性联系在一起;象愤怒、憎恨和烦恼一类的的事情--也属于佛性,你要让你本人悠闲自在,这就叫解脱,获得了解脱,就没有什么能绑住你,而你就知道没有成佛的理论。
在马祖提出开悟问题的重大时刻,他甚至否认开悟的存在,并且说:我们谈及开悟,因为有愚昧。没有愚昧的起源,因而就不会确定开悟。
显然,这是多么的直率和痛快啊!这不正是禅宗的真正精神吗?
上面的论证导致了我们对禅宗佛教的结论,即从有佛教以来,最直率、最中肯的教派。禅宗重实践,认识到主体是否小心地体验到内部的觉醒的重要性。禅宗是革命的、进步的以及从习惯的理论和实践中解脱。虽然禅宗导源于禅堂,但已经成为远东数千年来的文化生活中的生命力。(李尚全译)
摘自《中国佛教》